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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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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的眼神頓時變的暗沈。

正在此刻,身後仙草道:“皇上不如去看看吧,畢竟宮內走水,非同一般。”

趙踞沈吟不語,仙草從後面輕輕推了他一把:“好歹問一問高公公他們情形到底如何,不能大意,還有,萬萬別驚嚇了太後。”

皇帝聽到這裏,才扭身看著她道:“你好生就在這裏等著朕。”

仙草“嗯”了聲:“知道。”

皇帝翻身下地,雪茶伺候著更衣之後,往外走去。

有幾個司禮監的內侍在外恭候,見皇帝現身,便將今夜之事簡略地說了一遍。

據說是個儲秀宮的小宮女,不知為何半夜燒紙,給風撩著沒熄滅的紙錢將簾子點燃,幸而給人及時發現,只燒了兩間房子,火勢也相應地得到控制,並沒有蔓延。

後來經過點看,除了那燒紙的小宮女因為沒有及時逃出來,死在了屋內外,其他並沒有人員損失。

皇帝聽罷說道:“都點看清楚了?可有傷了的人?”

太監道:“回皇上,走水的那房間是新封的胡美人所住,幸而胡美人逃出的及時,只受了些驚嚇,除此之外並無大礙。”

“哦,”皇帝眉峰微動,又淡淡地問道:“太後跟太妃那邊兒驚動了沒有?”

太監說道:“儲秀宮跟延壽宮隔得遠,奴婢也特意交代過不許去驚擾太後,所以此刻太後那邊兒應該不知道。至於方太妃那裏,可能已經聽說了。”

趙踞問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,又聽司禮監已經做了相應的安排,便又折回了內殿。

他本想告訴仙草外頭的事,誰知上了榻,才發現她已經睡了過去。

這次卻是真的睡著了。

趙踞看著她安靜的睡容,終於小心地將她攬入懷中。

他默默地描繪著懷中之人的容貌,心底小鹿跟徐憫的容顏交相閃爍。

到最後,趙踞輕輕嘆了聲,在仙草的額上親了一下:“只要你好端端地在朕身邊兒,什麽就成。”

睡夢中的仙草呢喃了聲,趙踞卻並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麽。

正在發怔,仙草卻緩緩地探手,竟繞在皇帝腰間將他抱住。

****

儲秀宮走水的事情,次日很快宮中人盡皆知了。

雖然司禮監已經調查清楚,可是除此之外,卻又另有一種流言在宮內悄然傳開。

有人說新封的胡美人長相有些跟昔日的徐太妃娘娘相似,太妃娘娘當初是給賜死的,怨氣不滅,所以才引來了這場災禍。

可也正是因為這場火,讓胡漫春因禍得福似的,皇帝另外賜她到了平章宮,跟江賢妃同住。

江水悠為人自然是眾所周知的好,待胡漫春也十分的親切周全,還送了幾件自己昔日的衣裳跟首飾等物給胡漫春。

這日天色晴好,方雅,胡漫春跟吳美人等陪著江昭容在禦花園內賞花,胡漫春身上穿著的正是江水悠送給她的淡翠色琉璃扣的蠶絲薄衫子,越發顯得膚色如玉,麗容生輝。

眾人正說笑之時,卻見對面廊下也有一行人走了過來,最先一人身著貴妃宮裝,容貌端麗無雙,竟是顏珮兒一行人。

顏珮兒先前因為仙草有孕而氣病,後來總算為了封妃之喜而緩過勁來,今日還是頭一次出來閑逛。

這邊江水悠等見狀,忙趕過去拜見貴妃。

顏珮兒瞟見了地上的胡漫春,又看著她的打扮,便笑道:“本宮原先只當賢妃你才配穿這樣清新的顏色,沒想到卻有後來居上的。”

江水悠笑道:“貴妃過譽了。這胡妹妹天生麗質,卻比臣妾更勝一籌了。”

顏珮兒打量著胡漫春的眉眼兒,輕描淡寫道:“可不是嘛,叫本宮看,再過些日子,只怕妹妹比我們這些人都要更勝一籌呢。”

大家聽了,有那笨拙些的只當是在擡舉胡漫春,心中便有不忿之意,但機靈些的卻聽出了貴妃是在擠兌胡美人,自然正中下懷。

胡漫春忙俯身道:“娘娘如何說這話,實在是折煞臣妾了。”

顏珮兒道:“本宮說的是實話,你就受著便是了,何況皇上都對你另眼相看,你自然一定有叫人舍不得的地方。”

胡漫春面上微紅。

江水悠打圓場道:“聽說前面九曲廊那邊紫藤開的最好,我們陪貴妃娘娘過去看看?”

於是大家一塊兒往前而行,不知不覺中竟看見有一座石舫在前,原來正是到了羅紅藥曾出過事的清晏湖邊。

顏珮兒看了眼,心中不快,只是其他人都未察覺,當下也只勉強做無事狀。

此刻顏貴妃在前,江水悠陪伴在左,身後便是方雅等眾人,大家正走著,不知是誰一腳在石頭上踩歪,頓時往前撞去!

方雅離顏珮兒最近,給撞的往前撲過去,手便推在顏珮兒肩頭。

顏珮兒猝不及防,大叫一聲,竟往旁邊的清晏湖中跌了過去!

剎那間,眾人皆都驚慌失措,呼救的呼救,想法兒的想法兒。

顏珮兒在那湖水中掙紮著,起初還厲聲尖叫,慢慢地喝了幾口水,聲音便沙啞,人也開始往湖水裏沈了下去。

江水悠見勢不妙,把頭上的珠翠等往下擄落,自己縱身一跳躍入湖中,只見她揮動雙臂分撥湧浪,竟很快地趕到了顏珮兒身旁,一把將她撈住。

這會兒禦花園的看守值日等都也趕到,紛紛地也跳下來幫忙,七手八腳地把兩人拉到了岸上。

顏珮兒雪白著臉,已經昏死過去。

江水悠卻還好些,只吩咐人快傳太醫。

這會兒剩下的妃嬪都忙來問長問短,其中方雅最是驚慌,畢竟她心知肚明,是她將顏珮兒推下水的,如果顏貴妃有個萬一,那太後自然饒不了她。

何況就算顏貴妃無礙,平白給她推下水,也是不可饒恕的大罪,因此戰戰兢兢,淚盈於睫。

不多時太醫趕到,嬤嬤們又傳了軟轎,將顏珮兒擡回宮中救治。

一行人惶惶然的跟著,只有江水悠先行回宮更衣。

江水悠前腳才回平章宮,後腳方雅就追了進來。

方昭容一見江水悠,含淚跪地,叫道:“姐姐救我!”

江水悠忙命人將她扶起來,又問她:“你這是從何說起?”

方雅便將之前在湖畔種種告訴了江水悠,因說道:“不管是太後還是貴妃只怕都會追究此事,知道是我推的貴妃,一定饒不了我,求姐姐看在昔日大家都是一塊兒進宮的份上,救一救我!”

江水悠道:“好好的你怎麽會去推貴妃?”

“我也不知道,”方雅慌張地搖頭,道:“當時我只顧看著腳下,也不知是誰從背後撞了我一下,我才身不由己地推了貴妃。”

江水悠道:“你身後的人,不過是吳美人跟胡美人那些人罷了。”

方雅楞了楞,道:“我也隱約記得,是胡美人在我身後的,難道……是她?”

江水悠道:“噓,這些話不能亂說,畢竟沒憑沒據的,只不過你也別慌,若太後問起來,你就如實說就是了,何況還有個吳美人跟著,還有些宮女,她們興許會看見什麽,只要說明不是你故意的,太後寬宏仁慈,未必會對你如何。”

方雅畢竟也進宮這麽多年了,此刻經江水悠提醒,總算明白過來。

****

顏珮兒落水昏迷,給送回了富春宮急救。

太後得知消息,即刻前往探視。

經過太醫們的救治,顏珮兒悠悠醒轉,只不過因為在水中受了驚恐……那畢竟是跟羅紅藥有關的地方,雖然顏珮兒自詡羅紅藥的死跟自己無關,可是潛意識中總有那麽一點心虛。

就算醒來,顏貴妃仍舊恐懼非常,竟有些神志不清之意,動輒叫嚷說水中有人拉著自己的腳把自己拽了下去之類的話。

太後焦心不已,又且心疼,恐怕太醫們不頂用,就命把沈君言也叫了來,讓他幫著給看一看。

沈君言給顏珮兒診脈之後,說道:“貴妃乃是溺水受了驚嚇,其實並無大礙,開兩幅安神調養的藥就好了。”

說話間便又拿出銀針,在顏珮兒身上各處穴道刺了幾下,果然,原本大吵大嚷的顏貴妃很快安靜下來,慢慢地似睡過去的模樣。

太後見狀才算安心,卻又回過神來,忙詢問今日到底是怎麽了。

***

就在所有人都圍在富春宮的時候,只有兩個人置身事外。

一個自然是仙草。

另一個人,卻是馮絳。

馮絳此刻也另外有“要事”。

紫麟宮因為常年廢棄,旁邊的一所宮屋也因而空置了。

素日裏閑人少至。

禹泰起邁步入內之時,正看到一絲蛛網從眼前晃了晃,悄無聲息地飄到別處去了。

同時禹泰起亦看清面前之人。

正在他皺起眉頭的時候,馮絳已經調起來:“禹將軍!”

她的目光十分熾熱。

禹泰起謹慎地看著她,退後一步,低頭道:“原來是馮昭儀。參見娘娘。”

馮絳聽到他如此稱呼自己,心中竟有些難過:“禹將軍,不要跟我這般客氣。”

禹泰起本以為是來見仙草的,突然變成馮絳,意外之餘,忙先倒退一步:“昭儀怎麽會在這裏?”

馮絳唇動了動,終於幽幽地道:“因為是我傳信讓你來的,並不是她。”

禹泰起眉頭緊鎖,十分不快:“馮昭儀。”

馮絳的眼睛已經紅了:“將軍難道還惦記著那小鹿姑姑?難道你不知道,她如今已經是德妃了。”

“我當然知道。”禹泰起冷冷的,轉身要走。

馮絳見他想離開,情急之下忙上前拉住禹泰起的袖子:“將軍!”

禹泰起道:“昭儀……”

馮絳眼神閃爍,終於道:“連我都聽說皇上召你回來,是有兔死狗烹的意思,你為什麽要回京?連鄴王都稱病不敢冒頭,你、是不是為了她……”

禹泰起這次回京自然有兩個目的,第一就是為向皇帝表示自己並無任何私心,第二,卻正是馮絳所說的緣故,而且假如沒有第二個原因的話,只怕第一個原因也不會成立。

畢竟對禹泰起而言,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,而且過了夏季,夏州那邊兒天氣轉冷,正是西朝人行為多變的時候,這時侯最應該做的是以不變應萬變。

但想不到,滿天下沒有人知道他的心意,馮絳居然一猜就準。

這些日子皇帝恩準他留宿在宮內的內閣值房,表面上似是便於跟皇帝相見,實則大概是為了更方便的監視掌控這位夏州王罷了。

禹泰起變了眼神,沈聲道:“昭儀請自重。”

馮絳還沒來得及說話,淚已經從眼中滾落出來,道:“你知不知道我聽說你要進京後,就日夜盼望,可是心裏卻又不想你進京,怕你冒險,可是想不到你為了別的人……寧肯以身犯險。”

禹泰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:“昭儀這是為什麽?”

馮絳咬了咬唇,終於脫口道:“因為、因為我喜歡你啊!”

禹泰起雙眸微睜,更加詫異:“昭儀,我自問沒跟你見過幾次。”

馮絳掩面道:“我從十三歲在夏州見過你一面後就一直都記掛在心,此後有關將軍的所有事情我一改留心,將軍又如何知道。”

禹泰起雖然是個八風不動的人,驀然間聽了這少女對自己傾訴心中隱秘,一時也有些錯愕。

他楞了會兒,終於說道:“今日就當我沒有來過,請昭儀……”

那“珍重”兩字還沒有說出口,馮絳已經張手撲了上來,她緊緊地將禹泰起抱住,道:“我不要你走,我懇求過皇上讓他放我出宮,可皇上知道我的心事,他沒寵幸過我,卻不肯放我,將軍帶我走吧,我寧肯死也不要留在這宮內。”

禹泰起被她這些話震驚了,一時竟忘了將她推開。

卻在這時候,外頭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,旋即有人道:“是誰在裏頭?”

****

寶琳宮內,譚伶聽小太監細說了禦花園內發生的事。

同時也知道了太後正在審問一幹人等,據方昭容交代,當時是有人從後面推了她一把,才讓她不由自主地撲了出去。

而在方雅背後的,卻正是胡美人。

可在太後質問胡漫春的時候,胡美人竟不肯認,只咬定說是旁邊的吳美人撞的方雅。

惹得顏太後大怒,命人把胡漫春拉出去,痛打二十。

在宮內如果是這種廷杖方式,只怕那受刑人立刻就要命喪當場。

譚伶雖然不在現場,卻也知道,太後是想要這胡漫春的命的。

只不過這些事情自然不能告訴仙草。

譚伶正在忖度,卻見雪茶氣喘籲籲地從外頭跑了進來。

譚伶只當他也是為了禦花園的事情,便問道:“怎麽,那位胡美人是生是死?”

“什麽?”雪茶楞了楞。

譚伶立刻反應過來:“你不是為了此事?那又是怎麽了?”

雪茶跺跺腳道:“出大事了!禁軍把禹將軍扣押了。”

譚伶心一顫:“扣押是什麽意思?”

雪茶口渴之極,擡手把桌上的茶拿起來,咕咚咕咚喝了半盞:“說是看見禹將軍跟馮昭儀兩個人……行為不檢,不知皇上會如何處置。”

譚伶大驚:“什麽話……馮昭儀跟禹將軍?”

雪茶道:“可不是嗎?我也正不相信呢?”

譚伶定了定神:“那你怎麽不在皇上身邊等看結果?”

雪茶嘆道:“這次皇上沒讓我在跟前,我心裏怕禹將軍會……所以……”

“所以你跑來這裏?”譚伶道:“你難道是想告訴德妃娘娘?”

雪茶訕笑。

以前雪茶一有什麽事情就習慣來告訴仙草,今日又格外著急,竟然忘了要避忌,只滿心想要來找她。

譚伶卻並沒格外責怪,反而輕聲一嘆。

雪茶道:“你說皇上會怎麽處置這件事?”

譚伶壓低聲音道:“我又怎麽知道皇上的心意。”

譚伶老謀深算,自然比雪茶更精細明白,他一下子就看出了這件事情背後的危機:這根本不是什麽封疆大吏跟後宮妃嬪的奸情暴露之類,畢竟馮絳的身份是幽州節度使之女,而禹泰起自己就是夏州節度使,如今這一件事雙雙把兩個地方大將拉下水……

對皇帝而言最簡單的,當然是利用這件事,先扣住禹泰起,再問罪馮雲飛。

但是此舉會不會引發別的波折動蕩,則叫人不敢深思。

兩人正在面面相覷,就聽到裏頭響起懶洋洋地哈欠聲,仙草說道:“是不是雪茶來了?”

譚伶忙先向雪茶使了個眼色:“是。”

此刻仙草掀開簾子,緩步從內走了出來。

仙草才睡起身,臉是有些潤澤的輕粉色,滿頭青絲卻盡數散著。

她身著一襲鵝黃色的輕緞褙子,裏頭是珍珠白的素緞抹胸,底下襯著同鵝黃的絹絲褶裙,手中捏著一把荷塘春曉的雙面繡宮扇,行動處衣袂飄飄,舉止中竟有些許慵懶風流之態。

仙草在椅子上坐了:“熱,想吃點冰的。”

譚伶忙上前接過扇子,給她輕輕扇風:“沈大夫叮囑過,這冰的一時不能吃……娘娘怎麽不多睡會兒?”

仙草揉了揉臉:“睡的臉都大了,聽著你們說有大熱鬧,快跟我說說。”

雪茶正在旁邊呆看,不知道自己要立刻走開還是留下來。

譚伶略一忖度,便先把禦花園裏發生的事告訴了仙草。

仙草聽罷,嗤地笑起來:“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……”

雪茶之前也聽說了,只是覺著這件事比不上禹泰起的事,如今便忙向著譚伶使眼色。

不料仙草笑道:“雪茶,你的眼睛是抽筋兒了嗎?只管向著譚公公拋媚眼是怎麽樣?你要是真想禹將軍無恙,卻拋錯人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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